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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靜謐的鄉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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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人回到村委會,村長任福平見到他們連忙迎上來。

“辛苦了,公安同志,快進屋歇歇。”

三人走進辦公室,任福平招呼一個紅臉蛋的姑娘斟茶倒水。

秦詠梅連忙攔住:“不用了,村長,我們問你點事兒。”

“您說。”

“這個才東亮最近這些年有沒有犯過別的什麽事兒?”

任福平搖搖頭:“雖然大家夥都不喜歡才東亮這個人,但他還是很遵紀守法,小偷小摸、作奸犯科的事兒連邊兒都不沾。”

老胡說:“那他有沒有被什麽人指摘過,或者有過什麽嫌疑?比如殺人之類的?”

任福平略想了一下:“這個還真有!”

十幾年前,任福平和同村的一個木匠在鄰村幹活兒時,這個木匠突然暴斃了。

木匠的家人懷疑是任福平下的毒手。

由於當時是砸爛公檢法的年代,屍檢水平有限。

革委會派來的軍代表草草檢查了一番,在木匠身上沒發現任何傷口、任何血跡,更沒有中毒的跡象。

最後只能不了了之。

任福平看一下櫃子上的座鐘:“今天早上我還看見那個木匠的老爸,這會兒他應該還在家裏,要不我領你們去看看?”

“好!”老胡和秦詠梅一起點頭。

幾個人一起向屋外走去。

七頂山村的村民居住比較分散。

去往木匠家裏,還得翻過一個山頭,然後再步行二十來分鐘。

木匠的父親果然在家,聽大家提起陳年舊賬,他立刻義憤填膺。

“我兒子肯定是被那個混蛋害死的。”

秦詠梅問:“你為什麽這麽說呢?”

“我兒子那段時間經常跟我嚷嚷,不想跟才東亮一起幹了。說才東亮太毒,跟他一起幹,早晚得被他害了。”

老胡連忙問:“那你兒子跟他有什麽矛盾嗎?”

木匠的父親嘆口氣:“木匠嘛,您也知道,心都比較細,也比較愛算計。他們兩個為分錢的事兒沒少吵架。”

任福平忍不住插嘴說:“老霍啊,你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也跟幾位公安同志說一說吧。”

老霍點點頭。

“我記得那是六九年夏天的時候,我兒子跟才東亮在鄰村幹活兒,他們吃住也都在一起。那天半夜,才東亮突然抱著我兒子去敲鄉衛生所的門,說我兒子不行了。鄉衛生所的醫生搶救了半天也沒搶救回來。”

“然後你就覺得你兒子是被才東亮害死的?”

老霍點點頭:“我告到鄉裏去,那會兒你們縣公安局歸革委會管,他們就派軍代表下來驗屍。可啥也沒檢查出來。那會兒科技不發達,要是擱現在是不是就能檢查出什麽來了?”

“那你兒子現在……”

“當然是入土為安了,”老霍嘆口氣,“哎,俺只是這麽一說。現在人都爛在地裏了,還能檢查出什麽來。”

袁股長說:“那可不一定哦,屍檢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。”

老霍頓時來了精神:“只要能幫俺兒子報仇,你們盡管去查。”

老胡連忙說:“也不一定啊,或許啥都查不出來。”

“沒事兒,沒事兒,盡管查。”

任福平說:“我記得你兒子埋在東邊那座山上。”

“是啊。他們都說那裏風水好,要是真能抓到那個王八蛋,說明他們說的沒錯。”

秦詠梅問:“大概有多遠?”

任福平說:“其實也沒多遠,不過要翻山越嶺。眼下已經快四點了,到了那邊天就黑了。”

老胡嘆口氣:“看來今天是不行了。”

秦詠梅點頭:“是啊,那就住一晚上,明天再說吧。”

任福平說:“好!咱村委會有住處,晚上就到俺家吃飯。”

幾個人一起向外走去,老霍一直送出來。

站在院子門口任福平還叮囑老霍:“老霍啊,你明天可不敢出門啊,老實在家待著。”

老霍點頭:“好,俺在家等你們。”

回去的路上,老胡看了看表,對袁股長說:“袁股長啊,恐怕你得辛苦一趟了。”

袁股長說:“客氣啥,有事兒您盡管說。”

“你回毛紡廠一趟,明天從你們廠子帶兩三個保衛人員過來。”

任福平有些詫異:“幹嘛回去找人啊?我這裏有得是基幹民兵,隨便都能給你拉出一個排來。”

老胡說:“還是找點專業的人來吧。”

秦詠梅也說:“要不幹脆讓袁股長直接回縣城裏,明天早上把法醫小嚴帶過來吧。”

老胡搖搖頭:“袁股長從毛紡廠回縣城又得小半天,小嚴要過來的話就得後天了。不如明天咱們先檢查一遍,實在檢查不出什麽來,咱們再把屍體運回縣城好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秦詠梅點點頭。

任福平抓起老胡的手腕,看一眼手表:“要走就趕緊走吧,一天就這一趟到毛紡廠的車,一會兒就該到了。”

“好!我走了啊!”袁股長說著,沖大家點點頭,小跑著往道路那邊去了。

秦詠梅忍不住大聲喊:“小心點,袁股長!時間還來得及!”

“好!”袁股長繼續小跑著,揮一揮手。

“走!我領你們先回去休息休息。”任福平揮揮手說。

到了村委會,任福平把老胡和秦詠梅領進一間房子裏。

一邊向裏走著,任福平一邊介紹:“這是個套間,裏面一間外面一間。別看不大,經常有人收拾,還是挺幹凈的。鄉裏鎮裏來領導了,都在這兩個屋子休息。”

秦詠梅走到裏間四下看看。

一鋪小炕,有梳妝櫃,還有桌子椅子。

雖然是農村的小屋子,但也收拾的幹幹凈凈,甚至比縣城裏的招待所還要高檔一些。

任福平回頭招呼先前那個紅臉蛋的姑娘:“過來!丫頭!看看公安同志缺點啥,幫著收拾收拾。”

丫頭手腳麻利地過來了。

任福平說:“那你們先歇著,俺回去準備準備了。”

秦詠梅連忙說:“晚上我們隨便吃點家常便飯就可以了,別太破費。”

“不破費,不破費。”任福平嘿嘿笑著走了。

丫頭在外屋收拾一會兒,又進裏屋收拾一會兒,然後殷勤地看向秦詠梅:“姐,您還缺點啥?”

秦詠梅四下打量一番。

還真沒什麽好缺的,連拖鞋、小梳子、小鏡子,還有衣服架都準備好了。

“有沒有熱水啊?”

“有啊。”丫頭指一指暖水壺。

秦詠梅拎了拎:“好像少了點。”

丫頭恍然大悟:“您是想燙腳是吧?等會兒啊。”

丫頭出去了,沒一會兒拎著兩個木盆回來了。

此時,老胡在外屋正脫鞋上炕呢,丫頭把一個木盆放到他腳下。

老胡一楞,連連點頭:“謝謝啊。”

然後,丫頭又進裏屋把另一個木盆放到秦詠梅腳下了。

接著沒一會兒,丫頭又拎著兩個水壺進來了,一個裝著熱水,一個裝著涼水。

進到外屋後,她直接往老胡木盆裏倒涼水,然後又倒熱水,老胡伸手來奪,丫頭大喊:“小心點,叔,您試試溫度。”

老胡只好用腳去試溫度了。

“行了,行了。”

等她進裏屋了,秦詠梅直接趿拉著鞋子迎過來,去接丫頭手裏的水壺。

丫頭無奈,只好讓秦詠梅接過去了。

秦詠梅兌好了洗腳水,熱水壺裏還剩了一點。

“反正是燒開的,要不倒到熱水壺裏?”丫頭說。

“好。”秦詠梅說著把熱水壺拿下來,丫頭小心倒著。

秦詠梅問:“你多大了?”

“俺十六歲了。”

“那你應該叫我姨。”

“可您看著沒那麽大。”

“不年輕咯,都快四十了。”

燙完了腳,秦詠梅頓感全身愜意輕松,躺在炕上本來只想打個盹,卻瞬間睡著了。

睡夢裏,她在翻越一座座的山崗。

直到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,她才一躍而起。

丫頭過來領老胡和秦詠梅去吃飯了。

出得門來,秦詠梅發現天已經黑下來了。

山區的天就是這樣,亮得晚黑的早。

老胡和秦詠梅跟著丫頭來到任福平家。

說好了不準備的,但桌子上還是擺的滿滿的。

都是鄉下常見的飯菜。

有炸的溪水小魚兒、豬肉燉粉條、小雞燉蘑菇、韭菜炒雞蛋等等。

主食是豆角豬肉包子。

這所謂的包子外表跟餃子差不多,只是個頭比較大。

北方人稱作包子,南方人稱作餃子。

包子的面皮兒有些發黑。

秦詠梅還以為是富強粉呢,端量半天。

任福平笑著問:“你們吃吃看,這是啥做的?”

秦詠梅咬一口,面皮甜絲絲,吃到嘴裏有些糯軟,顯然不是富強粉。

老胡也咬了口,品了品,猜出來了:“這是苞米面兒和著紅薯做的吧?”

任福平豎起大拇指:“還是老胡同志有眼力。”

然後又嘆口氣:“不好意思啊,俺們這鄉村裏沒有細糧,只能將就著了。”

“哎呀,這雜糧才好吃呢。”秦詠梅夾起一只包子大吃一口。

老胡也點頭:“城裏人難得吃上這個,比細糧好吃多了。”

任福平挺高興:“好吃你們就多吃點。”

幾個人吃了一會兒,秦詠梅又夾起小盤子裏的東西。

那東西初看之下像肉,仔細一看又跟蘑菇之類東西差不多。

吃在嘴裏卻有點海鮮的味道。

老胡笑嘻嘻地看著秦詠梅吃著:“知道這叫啥嗎?”

秦詠梅搖搖頭。

“這叫松茸,可是稀罕物,山珍野味的山珍說得就是它!”

任福平有些得意:“也算你們有口頭福,這是最後一茬了,再不吃就得等來年了。鄉裏、鎮裏的領導過來時,都點名要吃這個哩。”

老胡和秦詠梅連聲致謝:“謝謝啊!謝謝老任的盛情款待。”

任福平笑笑:“沒啥。不過……”他眨巴眨巴小眼睛,“等俺到城裏的時候,你們多多照顧啊。”

“沒問題!”老胡和秦詠梅笑著一起說。

這頓飯兩個人吃的都有點飽,從任福平家出來後,晃晃悠悠地往村委會走。

來到僻靜處時,突然一個幽幽的聲音飄過來:“呵呵,你們還沒走啊!”

老胡嚇得一哆嗦,忍不住大喊一聲:“誰啊?”

“我呀,嘿嘿。”

這聲音像是從地縫兒裏飄出來的。

秦詠梅和老胡四下打量半天也沒找到人。

“是我呀。”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從角落裏站起來,嘴裏叼著根煙袋鍋。

原來是才東亮,他剛才一直蹲著,所以老胡和秦詠梅沒看到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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